中医理论在中医心理学人格理论形成过程中的影响
汪卫东 吕学玉 杜 辉 李桂侠 李世通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 北京 100053)
基金项目:科技部十一五支撑计划资助项目(2009BA177B09)
【摘要】人格是心理学的核心词汇之一,人格理论是各个心理流派的基础理论之一。目前西方心理学的人格理论大多从当前时间点进行平面架构,而中医心理学深受中医学思维的影响,恒动发展观、整体观及阴阳辨证思维等为中医心理学人格理论建构提供了方法学基础,从而建立了动态发展、立体及整体性的人格理论,丰富和发展了人格心理学理论。
【关键词】人格;中医心理学;阴阳理论
在汉语习惯与语境中,人格是带有褒义色彩的词,多用来表示人们身上值得肯定的某种特质。不同于此,在心理学中,人格是指人类心理特征的整合、统一体,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组织,在不同情境中影响着人的内隐和外显的心理特征和行为模式[1],是一个中性词,即是一个人区别于他人的特征的总和。
人格与心身健康有着密切联系。中医学对人格与健康的关系也早有阐述,在《黄帝内经》中有诸多篇章涉及人格与心身健康的内容,这也成为中医心理学基础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阴阳五态人格类型[王1] 学说认为:阴阳含量的多少影响着个体行为、心理、生理特征,并且能够影响到发病特点及治疗方式的选择。又如《素问·经脉别论》:“当是之时,勇者气行则已,怯者则着而为病也。”并且提出“诊病之道,观人勇怯,骨肉皮肤,能知其情,以为诊法也”。这里提出的勇、怯实则指不同的人格特征,在《黄帝内经》中,多次提到勇、怯在发病与诊治方法中的不同。说明中医学对“人格”及其与疾病的关系均已有所认识。
中医心理学的理论源于中医学及中国古代哲学,深受中医学及中国哲学的影响,与西方心理学流派对人格的认识与建构大相径庭[王2] 。
1 中医整体观念对中医心理学人格建构的影响
所谓整体思维,就是以普遍联系、相互制约的观点看待世界及一切事物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不仅把整个世界视为一个大的有机整体,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连续的、不可割裂的,事物和事物之间具有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关系,而且把每一个事物的各部分又各自视为一个小的有机整体,部分作为整体的构成要素,其本身也是一个连续、不可割裂的整体,部分与部分呈现出多种因素、多种部件的普遍联系。
“人与日月相应,与天地相参”,中医学与中国古代哲学一脉相承,运用整体思维来思考人的属性,认为自然界、人体、社会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要求医者能够做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人格是对生活在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中的人的描述,因而,中医心理学人格建构受到整体观念的深刻影响。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1 人格系统与环境系统的整体
1.1.1 社会文化属性是中医心理学人格观的重要变量:中国人的整体思维模式决定了中国人在认识人的属性时,是将人放在社会背景下整体考虑,中国古代哲学如此,中医学亦如此,在阐述病理现象时,将地域、气象、饮食、文化等因素莫不囊括在内。《素问·疏五过论》:“从容人事, 以明经道。”所谓人事,即社会人际之事,如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宗教、道德、风俗、信仰,以及人的性别、年龄、体质、人格、心理等多种因素, 亦称人情事理。相关因素在人体生理、疾病形成与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因而从容人事法则是诊病的基本依据, 也是辨体诊病实施个体化治疗所应遵循的规律。
中医心理学在评估人格时,也将此考虑在内,认为时代、社会、文化背景是人格形成、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以近三十年为例,随着时代背景的改变,全球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之下,几代人的自我观、自由观、事业观、价值观等莫不急速更新,相应的,人格要素的特征也在发生着改变。因此,中医心理学人格观是将人置于特定社会文化背景下考虑的,在考察人格发展水平时,将生活经历纳入其中,结合其生活年代、受教育背景等综合考虑人格形成的影响因素,探寻其中的规律性线索。
1.2 人格系统内部的整体
1.2.1 “形为神之宅,神为形之主”:在西方心理学中,人格偏重指人的心理特征,忽视生理特征,这是由于西方心理学长期以来身心分离的状态所致。中医心理学根于中医学,虽然在中医学中并无明确人格的提出,但《黄帝内经》等医学典籍中已有对人格思想的论述,最为代表性的仍属《灵枢·通天》篇对五态人的描述,以及《灵枢·阴阳二十五人》中的描述,这两篇章在内容上有所差异,但均体现出“形神合一”的基本观点,对人依据阴阳含量划分为不同类型,实质上体现的是人格类型的雏形。将每一类型人的特征进行归纳,可以发现每一类型都包含生理、心理、行为特征及病理等几方面。如“火形之人,比于上徴,似于赤帝,其为人赤色,广月引,脱面,小头,好肩背髀腹,小手足,行安地,疾心,行摇,肩背肉满,有气,轻财,少信,多虑,见事明,好颜,急心,不寿暴死,能春夏不能秋冬,秋冬感而病生手少阴,核核然。质徵之人,比于左手太阳,太阳之上,肌肌然。少徵之人比于右手太阳,太阳之下慆慆然,右徵之人比于右手太阳,太阳之上鲛鲛然。质判之人,比于左手太阳,太阳之下支支颐颐然”[2]。
综上所述,中医心理学人格的概念包含生理、心理及行为等不同成分,这些成分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影响,不仅体现在人的体质特征,还可以体现在个体的疾病观、心身观等隶属于世界观的特征上,后者则更能体现心理结构中的生理成分,对心理健康有更深刻的影响。在《忆溯性发展水平问卷》中则包含疾病观、生理自我等发展水平的评价,将生理相关因素纳入评价范围,以探索对心理健康的影响[3]。
1.2.2 先天禀赋[王3] 是人格[王4] 构建不可或缺的成分:“人格”是中医之“神”概念的一部分。中医之“神”的含义非常广泛,除了“整体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和“人体的最高功能层次”之外,还包括人的精神、心理结构和心理活动,体现出“元神”(不神[王5] )“识神”(思虑神)和“欲神”三个[王6] 不同的层次[4]。其中元神是“神”最重要部分,是先天的,有了它,就有了生命;元神不受意识支配,可自主地发挥作用,识神则赖其而产生,却又可干扰元神;元神存在于大脑结构当中;元神是生命的主宰。而现代心理学则认为,气质是个人生来就具有的心理活动的典型而稳定的动力特征,是人格的先天基础。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气质,已经在中医整体论思想中有所体现了。
1.2.3 人格系统由众多人格要素小系统有机构成:西方心理学对人格的定义一直存在多种范式,目前广泛认可的是由Funder所提出的,人格是“个体思维、情感和行为的特异性模式,以及在这些模式之下、能够或不能够被观察到的心理机制”。这里指出,人格的内涵非常丰富,包含认知(思维)、情感、行为及心理机制。同样中医心理学认为人格是一个整体概念,由众多要素系统构成,包括情感、行为、思维、世界观、能力等,这些要素系统通过复杂联系沟通而形成整体的人格系统,各要素之间的关系复杂有序,人格系统的稳定有赖于要素小系统本身的稳定及他们之间联系的平衡。这一特征是中医学整体观在中医心理学人格概念中最为集中的体现。
2 中医学阴阳辨证思维[王7] 在中医心理学人格建构中的体现
中医学阴阳思维[王8] 是辨证思维的集中体现,指出阴阳双方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的关系。阴阳思维实则是儒家中庸思维的演化,[王9] 中庸思维是当时及后来几千年中国人认识世界并维持世界秩序的一种理论工具。“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5]”“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中医学将中庸思维发挥为阴阳的辨证关系,将生理现象、心理现象、行为表现及病因等归纳总结为阴阳两种属性,并提出“阴阳均平,名曰平人”的健康观、“阴阳不和则病”的疾病观,以及“以平为期”的治疗观。中医心理学认为人格是一个人心理、行为、思维等要素系统的综合体,这些要素系统本身的阴阳平衡状态,以及要素系统之间关系的平衡状态对人格稳定健康具有重要意义。
2.1 人格要素发展水平须适度[王10]
人格要素发展水平是指某要素在某一阶段的状况。如以意志力水平为例,意志力是在人的成长过程中逐渐发展并强大的,适当的意志力水平对人的心身健康有益,“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适寒温、和喜怒者也”[6]。但如果意志力低于或过于其该有的水平,则将损害身心健康。意志力不足,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忧虑重重,抑郁症患者多有此表现。而意志力过强,则过于自信,目空一切,固执地确信自己的想法与行动正确,妄想型精神病多有此表现。总之,过与不及,皆可为害。每一人格要素发展水平都需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达到阴阳平衡,才能稳定而健康。
2.2各人格要素子系统之间的联系须适度
各人格子系统均非独立存在,而是通过一定的关系有机联系在一起,既有依赖彼此的相互促进关系,又有双方对立的相互制约关系,但不管是哪种关系,关系强度不可超出适度,否则将会造成双方发展水平的失常,对人格大系统带来影响。中医学“承乃治,亢则害”的观点也同样适用于人格子系统之间的关系。如独立性与恐惧感之间为对立制约关系,适当的独立性有助于激发人探索周围世界的勇气,能够客观分析各种刺激,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减弱无谓的焦虑感、胆怯感,“上勇之人:天下有中,敢直其声;先王有道,敢行其意;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7],荀子对上勇之人的描述则是指独立性与恐惧感之间关系平衡时的理想状态。然而,当独立性过强,不辨亲疏,固执地从一己之念出发,视所有状况皆能为自己所处理,忽视潜在的危险,则可能导致鲁莽犯错。“轻身而重货,恬货而广解;苟免,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其胜人为意,是下勇也。”荀子也认识到了自我为中心之人的勇气的片面。 总之,人格系统的稳定依据要素子系统的发展水平及子系统之间关系的动态平衡,这种不偏不倚的“中和”思维[王11] 正是中医阴阳辨证关系的精髓,可见在认识健康人格问题上,中医心理学深受中医学思维模式的影响。
3 中医学恒动发展观[王12] 对中医心理学人格建构的影响
中医理论认为,一切物质,包括整个自然界,都处于永恒而无休止的运动之中,“动而不息”是自然界的根本规律,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包括生命活动、健康、疾病等都是物质运动的表现形式。中医心理学认为,人格是动态的、发展的系统。人格从个体出生到死亡具有连续性,同时还具有阶段性。时间、阶段与构成心理发展各要素之间形成了立体交叉型的内部网状结构,纵横交错,构成复杂。
上述人格模型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描述人格,从动态发展角度来研究个体人格的发展及特点,认为人格[王13] 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展现出不同的特点,其要素丰富程度呈现出梭形结构,在青中年时代各要素的发展程度最为丰满,以此为界,童年人格的各要素的发展日渐丰富,而过了中年之后,人格的各要素的发展程度渐弱。该人格结构是由要素构成,要素的发展围绕在自我周围,呈现出一个立体式的瓶状结构,要素的充分发展是人格结构完整、心理健康的前提,因而,要素的缺失发展或发展偏倚,将导致人格的不完善,严重者则产生精神心理问题。要素的发展水平制约着人格的健全程度、心理的健康程度,因而,研究各个年龄的要素发展水平,能够在时间上从纵的方向把握人格的发展趋势,在空间上从横的方向分析人格的健康水平,总之,该人格结构理论以期动态性、整体性、立体性与其他人格理论形成对比,为人格塑造了一个更为生动、更为确切的模型。
4 小结
中医学整体恒动观[王14] 对中医心理学人格建构具有极大启发,使得中医心理学人格建构超出已有的人格理论的束缚,突破特质论的局限,将静止、孤立的特质除去不用,从而从本质上对人格的构成进行考证后,提出人格要素的概念,同时将先天禀赋、体质等概念统合进来,从平面到立体地构建“以一贯之”的人格模型。尽管还有诸多待解决的细节问题,笔者认为该模型从理论上实现了人格的大一理论[王15] 。
参考文献
1 Burger JM.人格心理学[M].陈会昌等,译.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0:3.
2 郭霭春.黄帝内经灵枢校注语译[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419-422.
3 汪卫东,杜辉,吕学玉,等. 精神与心理疾病的临床忆溯性研究思维简论[J].医学与哲学,2012,33(450):22-23.
4汪卫东,孙泽先.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三神学说”初探[J].中医杂志,2012,53(13):1157-1159.
5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庸章句[M].北京:中华书局,1983.
6田代华,刘更生.黄帝内经·灵枢[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25,96.
7 高长山.二十二子详注全译荀子[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47l.[王16]
作者简介:汪卫东,男,56岁,主任医师[王17] 。研究方向:中医心理学和睡眠医学。
(收稿日期:2013-01-22)
[王1]“阴阳五态人格类型”,是文献中的提法,还是笔者的观点?如果是文献中的提法,请补充参考文献;如果是笔者的观点,请对此类型学说稍作解释说明或修改为规范用语。
[王2]此处中医心理学和西方心理学大相径庭,请补充大相径庭的具体方面和表现。因为下文无二者区别的描述。从1.2.3中的描述看,二者似乎并无区别。
[王3]下文中并未提到“先天禀赋”,标题是否合适?请修改标题或正文中补充说明。
[王4]下文中很少提及“人格”,请在正文中补充“神”和“人格”之间的联系。
[王5]核实
[王6]下文中主要描述元神,是否应补充识神和欲神的内容。
[王7]中医学中惯用“阴阳学说”“辨证论治”等用语,“中医学阴阳辨证思维”,是文献中的提法,还是笔者的观点?如果是文献中的提法,请补充参考文献;如果是笔者的观点,请对此稍作解释说明或修改为规范用语。
[王8]阴阳思维是否是规范用语,请核实修改。
[王9]描述是否合适?
[王10]原文为中节?改为适度是否合适?
[王11]中和思维是否是规范用语?请核实修改,上文提及中庸思维,是否统一?
[王12]“中医学恒动发展观”,是文献中的提法,还是笔者的观点?如果是文献中的提法,请补充参考文献;如果是笔者的观点,请对此类型学说稍作解释说明或修改为规范用语。
[王13]原文为“毕生人格”,改为“人格”是否合适?
[王14]上文为“中医学恒动发展观”,是否需统一?
[王15]“大一理论”,是文献中的提法,还是笔者的观点?如果是文献中的提法,请补充参考文献;如果是笔者的观点,请对此类型学说稍作解释说明。
[王16]47还是471?
[王17]补学历